【迟勤】情有独钟 （二）
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，刚进巷口诱人的香气便远远飘过来，一盏昏黄的灯指引着他们向前。雨中温热的烟火气往往容易勾起人的食欲，罗勤耕不禁对这家神秘的店面生起好奇。
走得近了，那灯火越发清晰，原是一盏“气死风”，上面糊着厚厚的桐油。灯旁一面招子，牛记生煎四个字映入眼帘。店里一位老板几张桌子，桌子旁摆着几张简单的条凳，雨天里生意竟不错。除去正在进餐的食客，还有几位买了捎回家去的。
迟瑞领着他走进去，收了伞喊一声牛二哥。老板从后厨探出头，看见迟瑞咧开嘴笑了。
“小兄弟带朋友来啊？倒是头一回。这一锅马上就起，快坐下，等等就来。”
迟瑞应了一声“欸”，把罗勤耕安排在背风的位置坐下。罗勤耕看他这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便问道:“常来？”
“对。之前机缘巧合帮过牛二哥，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。”
“迟参谋倒是很讲义气。”罗勤耕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“哎，还是别参谋参谋地叫了，显得生分。要不叫我阿瑞吧。”
“阿瑞？”
迟瑞听到对方温温柔柔唤出这两个字来，眼睛更亮了，脑子里的小人陷在绵软洁白的云朵里翻来覆去地打滚，盒盒盒盒盒盒盒盒。
罗勤耕一瞬间以为迟瑞身子后面长出来一条毛茸茸大尾巴，叼着骨头的狗一样摇来摇去。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饿出幻觉了，摇摇头把奇怪的念头赶走。
幸而牛老板及时出现，两盘热腾腾的生煎闪亮登场。生煎底部金黄酥脆，蓬松绵软的外皮上洒了炒香的黑芝麻，白胖的头顶还散着翠绿的葱花。一口咬下去皮薄肉嫩，汁浓底酥，鲜香满口久久不散。
热乎乎的生煎下了肚，整个人都熨帖了，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不想动。檐上的雨一滴一滴打在青石板上，滴答，滴答，滴答……像一曲特殊的美妙音乐。暖黄灯光映着迟瑞英俊的脸，罗勤耕心想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错。
雨势慢慢小了，两人便起身离开。迟瑞送勤耕一直送到家门口。罗勤耕脱下身上的军装递还给迟瑞，互道晚安之后转身上了楼，等到二楼灯光亮起，楼下身影才不舍地离开。
洗洗漱漱躺进被窝里，罗勤耕罕见地失眠了。脑子里一会儿是迟瑞的军装一会儿是那杯多加了糖的咖啡。翻来覆去折腾好久才睡着，迷迷糊糊的还做起了梦。
梦里面是传统的中式婚礼。自己胸前挂了好大一朵红花骑马迎亲。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，走过好几条长街才到新娘子的家。吹打的声音愈加欢快，一个比他高出一头的新娘子披着盖头被簇拥着迎进喜轿。
他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，画面却陡然转到了拜堂现场。洪大哥坐在双亲的位子上喜气洋洋，旁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。罗勤耕突然灵光一闪，这新娘子莫不是迟瑞？两个人按部就班拜了天地送入洞房，一群宾客起着哄把他们俩塞进房间里又一阵风似的离开。他抓起喜称急急去掀新娘盖头，哪知一个白乎乎冒着热气的大生煎露出来，“相公……”
罗勤耕惊醒了。
窗外天边泛着鱼肚白，似乎是个好天气。
罗勤耕盯着一朵鱼形状的云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。好在学校正放暑假，倒不必早起赶早课。他慢悠悠起了床，吃过早饭浇浇花看看书，好一番悠闲自在。
那一边迟瑞也没睡好。
抱着勤耕穿过的军装傻笑了半宿，心里边跟灌了蜜一样甜。他想起对方比秋水更灵动的眼睛，睫毛又密又长，双眼皮薄而宽，桃花一样的眼型显得整个人温柔而甜蜜，像书里面美得勾人摄魄的花妖。
我的。
迟瑞嘿嘿一笑，我的小花妖。
久违的阳光洒在屋子里，罗勤耕心情舒畅。小饮一口茶水，翻开这本书的下一章。楼梯上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，打开门，洪仁风风火火跑进来。
“哥，出大事了！”
“怎么了？”罗勤耕眉尖下压，一股肃杀之气骤然而出，“来，喝口水，慢点说。警察来闹事？”
“不是警察，是，是，是个当兵的。”洪仁好不容易喘匀气，“叫迟瑞，一大早跑大当家那去提亲，说要娶你！”
啊？
罗勤耕感觉自己可能是还没有睡醒。迷迷糊糊被洪仁扯进尚武堂，洪大哥一副跟迟瑞相谈甚欢的样子，竟然已经敲定了下月初五成婚。
昨天还在相亲，今天就算是订婚了？
他愣愣地瞧着堂下一片红彤彤的聘礼，感觉不太真实。
洪正葆走下主位拍拍罗勤耕的肩，声音洪亮。
“我这个义弟啊，聪明、机敏、讲义气，就是心软了些。”洪正葆把罗勤耕的右手塞到迟瑞手里，“以后啊，可要拜托迟兄弟多多照顾，只要你们俩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，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就放心了。”
迟瑞握紧勤耕白净修长的手指，语气温柔而坚定，“会的，我们一定会幸福。”
罗勤耕被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，没来由一阵安心。他瞧着迟瑞露出衣袖的一截手腕出了神，线条凌厉，腕骨分明，跟自己的手放在一起，竟然出奇的和谐。
洪正葆看他们俩这副浓情蜜意，随便找了个拙劣的借口领着小弟走了。整个尚武堂瞬间只剩下牵着手的两人。
迟瑞趁机贴近了罗勤耕，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，“我下午还有军务要处理，送送我好吗？”
罗勤耕点点头，两个人手牵手肩并肩往外走。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，却像老夫老妻一般心里暖暖的。到了门口，迟瑞转过身轻声询问:“勤耕，我可以抱一抱你吗？”罗勤耕笑笑，被迟瑞珍重的抱入怀里，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:“下月初五，等我。”
罗勤耕耳根烧起来，远远看着迟瑞离开的身影伫立良久。
我这样的人，原来也能有一个家。